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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乡【《东莞文艺》2015.1】
2021-10-01信息发布发布者:songsingsun
我必须承认,半年前我发过一笔横财。和大多数人想的一样,我干了两件最想干的事:买下一栋花园别墅,换了一部玛莎拉蒂。现在你可以想象一下,我坐在一家西餐厅十八楼的包厢里,临窗俯瞰街两边五彩缤纷的招牌,马路上熙来攘往的车水马龙,品着麦斯威尔,抽着软中华,神情有多么的惬意和优越。
老婆开着五系宝马,带着一双儿女去乡村度假了。他们是下午三点多到达温泉酒店的。她刚给我打,叮嘱我应酬场合务必少喝酒、多吃菜,照顾好自己的身体。没了健康,就啥都没有了。秘密来往了三个多月的情人,昨天给我信息,希望我能抽点时间陪陪她。她想和我一起,随便去什么地方放松两天。她说最近心情很郁闷。孩子不听话,老公整天不落家。婆婆热恋上了广场舞。她陷在家务的海洋里不能自拔。我犹豫良久回复她,这周真的没空,我要陪老婆孩子去度假。
此刻,我在静静地等待一个人。
暂时,我只知道她是一个女人。一个声音很动听的,做平安保险的老乡。她昨天约我的时候,我并不知道她是谁。她娇嗔地说,你真是贵人多忘事。那次同乡会聚餐时我坐在你右边啊。你还说我们是正宗老乡。我是平安保险的牛亚莉啊。我一直都想请老乡们一起坐坐,吃顿饭。可因为我做得太差,总是没有自信。今天鼓起勇气给你,你该不会拒绝我吧?她的声音里浸润着一种魔力。我立即答应了。
她给我的时间和地点信息,让我觉得不是适合乡党聚餐的地方。更像是情人约会的选择。这间布置精致,色调温馨的包厢里,仅只有两个相对而坐的位置。
我没好意思问她是否还有别人。在等她的微妙的时间里,我想假如就是我一个,这就是一场约会。那是该与保险有关还是与私情有关?她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?我都吃不准。我使劲回想那次聚会的情景,楞是一点痕迹想不起来。
十几分钟之后,一个脸蛋白皙,着红色纱裙,身材窈窕的女子推门而入。对不起对不起,找车位太难了,我迟到了,让你久等了。我站起来说没什么,我也刚到。她的样貌让我眼前一亮,虽然房间里的光色比较暗淡。她比我那个情人看起来要年轻漂亮很多。她身后还跟进一位比她高大年长的,穿一身粉色套裙的女人。她忙着给我们介绍。这位是我老乡王总,成功人士,做企业的。这是我好朋友徐玲,你就叫她阿玲吧。她是做服装生意的,也算是老总。我和那女人不约而同地脸上飘过一丝尴尬。因为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坐,只有两个座位。
哎呀,对不起你们二位,全怪我忘记了这个房间只有两个座位,我们换到隔壁吧。隔壁好像是四个人的。我们从转到。她和那女人在我对面坐下。我问她,还有没有其他人?她赶紧说,没有了。我就请你们两个。可以点菜了。那女人低头笑了一下。
席间主要是我和亚莉在说话。也许是为了打消我的顾虑,她开始就申明,我一般不和老乡说我是做什么的,怕被误解。王总你放心,我不会缠着你买保险的,最多就是希望你遇到有需要的人帮我介绍下。我说没什么,老乡之间互相帮帮忙是应该的。
我们能聊的,无非就是一些近乎天气之类的闲话。因为彼此都了解很少。她说,我虽然没你来得早,但也在广东闯荡好几年了。我没搞出什么名堂还欠了一身债。去年和朋友在南城开了一家化妆品专卖店,生意很差劲。一年亏了我十几万。我说,今年生意太难做,我都想回老家了。她笑笑说,我早都想告老还乡了。可惜走不了啊哈哈……我们说话时,阿玲只是小口小口地,默默地吃着牛扒,始终不说话。我用普通话问她,美女,你为什么一言不发?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?她终于说话了,哪里啊,我不知道说什么。你们说的我都听不懂。亚莉忙抱歉地说,对了,我忘记了她是广西人,听不懂我们的方言。
我的响了,是那个情人的。我忙站起来走出房间。等我讲完回来时,房间里只剩下亚莉一个人。我问她,阿玲呢?她说,她家里有点事先走了。其实我就请了你一个。阿玲是我刚发展的一个新同事。我在停车时遇到她,有点不好意思,就拽她上来一起吃饭了。她前天给我,说跟她老公吵架,想要我陪她喝一杯,我说这两天忙,改天再说。她酒量超大,我哪里能陪到她喝酒。
我们要不要来点酒?我问。你王总要是想喝,我就只能舍命陪君子了。她叫服务员上了一支红酒。她显然不善酒事,既不知道怎么推辞,也不胜酒力。我们一人一半,一瓶酒没喝光她就醉态毕现。她一只手撑着下巴,眼皮下沉,说话有点硬舌头。王总,我现在在想待会开车怎么办?
车就放在这不开了。
那我们干吗呢?她闭着眼睛很累的样子,嘟囔着问。
我知道这栋楼下面有个酒店。但我没有冒冒失失地说出我想说的。我言不由衷地说,多坐一会,多喝点茶水再走。或者,或者我们一起去看场电影怎么样?说完我就自责,我怎么会这么没用,想到这么古老的伎俩。但出乎我意料的是,她马上来了精神,说,好啊。下面就有电影院。我正好有这里的电影卡。没等我再说什么,她立即出去买了单,然后回来提起袋子对我说,我们走吧,今晚有《归来》,十分钟后放映。这是最近炒得很火爆的片子。
电影院里只有十来个人,没人对号入坐。好像因为陌生都有敌意一样,刻意与别人拉开距离。坐得散乱无际。如果一排排的椅子是一墒墒麦苗的话,散坐其间的人,就像是随意长出的野草。我们挨着坐在靠近通道的地方。
她坐里面,我坐外面。开映之前,照例要亮着灯放一会广告。我偷眼瞄她的脖颈,真是细腻如瓷。一股淡淡的女人香,扰的我想入非非。我们中间隔着一个椅子扶手。先是她的胳膊占着,我尝试将我的胳膊压上去,还没充分感觉到她的温暖与柔软,她马上笑笑让开。说,你先放。我索性捉住她的小手,她没有马上挣脱。让我握着她的手说,王总有什么感觉啊?我说,感觉像是在初恋。她压抑着,嗤嗤嗤笑个不停。笑够了说,算了吧,别被人误会我们是什么什么。她很自然地摆脱了我的手又说,我喝多了,有点困。